師心如死灰,形亦如槁木。胡為衲子歸,以響答空谷。顧我塵垢身,擬向禪河浴。更愿張佛燈,為我代明燭。
扶疏巖下樹,入夏總成陰。幾年荊棘地,一旦為叢林。我方與衲子,共聽海潮音。人生多聚散,離別忽驚心。
我與師來往,歲月雖未長。相看成二老,風流亦異常。既宴坐巖上,我方為聚糧。儻師能早歸,此樂猶示央。
紛紛學禪者,腰包競奔走。才能脫葛藤,癡意便自負。求其道德尊,如師蓋希有。愿傅上乘人,永光臨濟后。
吾邑多緇徒,浩浩若云海。大機久已亡,賴有小機在。乃更與一岑,純全兩無悔。堂堂二老禪,海內共期待。
古無住持事,但只傳法旨。有能悟色空,便可超生死。庸僧昧本原,豈識西歸履。買帖會禪床,佛法將何恃。
僧中有高僧,士亦有高士。我雖不為高,心粗能知止。師是個中人,特患不為爾。何幸我與師,俱是隣家子。
師本窮和尚,我亦窮秀才。忍窮俱已徹,老肯不歸來。今師雖暫別,泉石莫相猜。應緣聊復耳,師豈有公哉。
坐閱流年已七旬,從前憂道不憂貧。肯教世指為癡漢,只愿鄉稱作善人。老去固應忘物我,歸來豈是負君親。嘗聞知進須知退,庶得終全不辱身。
乞得行年到七旬,歸田不問富和貧。初非潔己為主士,但欲頤心如古人。每對青山常意適,才逢白叟便情親。靜中百念俱灰滅,識破浮生夢幻身。
封章上達已經旬,所乞原非為賤貧。七秩自知非久客,一心只欲作閑人。雖慚綠鬢朱顏改,卻喜清泉白石親。榮辱是非都不問,尊前且樂自由身。
先子春秋僅八旬,一生多難只安貧。豈期有子登清禁,亦復如今作老人。共羨浮榮光故里,自慚實德忝吾親。從前萬事皆逾分,只合歸休保此身。
新歲妻孥慶七旬,遍赒鄰里及孤貧。高年滿座有醉客,丐者塞涂無餒人。平日要同人喜樂,此時寧間物疏親。余生自度渾能幾,詎可徒勞負此身。
故園春到已三旬,滿目繁華未覺貧。年老得逢無事日,心閑不類有官人。戴花休管頭無那,酌酒何妨手自親。七十人生從古少,安知來歲有吾身。
憶在霜臺未六旬,嘗陳仕宦縱家貧。豈容七十不納祿,卻為斗升猶牧人。年齒幸吾今已及,官曹從此不應親。愿天許遂終焉志,養此疏慵老大身。
一年三百有余旬,舉世棲棲苦迫貧。得享安寧七十歲,已勝衰謝萬千人。好官縱使登三事,榮養何由及二親。爭似山間林下坐,無憂無毀足全身。
萬頃湖光一鏡開,幾人湖上散輪蹄。水明盡倒千巖影,沙軟新成百里堤。草際已橫煙雨艇,眼前無復稻粱畦。馬侯遺跡依然在,顧我無功敢與齊。
聞道城東有故家,海棠初試萬枝花。偶來花下燒銀燭,還似空中散綺霞。園里高人全曠達,坐中騷客富文華。新詩已就驚人句,醉墨縱橫似亂鴉。
已是年齡及七旬,田園稍給未全貧。兒孫初識傳儒業,世俗還稱作貴人。門外湖山渾可樂,沙頭鷗鷺更相親。莫將塵事干吾慮,已向君王乞此身。
一馬能來破遠愁,送歸還是上扁舟。鴒原眷眷急難義,菟裘切切將老求。吾兒可使齊書帙,汝歸仍堪為酒謀。把玩余齡無幾許,可如罝兔愧江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