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如電復如風,昨日孩提今日翁。乍可生前稱醉漢,也勝死后謚愚公。
早退分明勝一籌,年行六十復何求。東門瓜與南山豆,誰道君恩薄故侯。
后有良工識苦心,今無善聽孰知音。老來字字趨平易,免被兒童議刻深。
瀑山木落霜寒夜,共讀吾家夢得詩。坐對遺篇忘漏盡,手遮殘燭怕風吹。森嚴似聽元戎令,機警如看國手棋。千載愚溪相對壘,未應地下友微之。
城里遙看雨出時,想公筆墨發雄奇。山深龍虎飛騰變,海運鯤鵬瞬息移。凜凜前鋒如赴敵,堂堂回勢似歸師。驅還始悟山靈意,怕向蒼崖寫惡詩。
晝蠅方少夜蚊多,搖脫霜紈奈熱何。獨向中庭待明月,一身清露瀉金波。
百年種德十年栽,映帶云巖與月臺。無問四時留客醉,何曾一日不花開。人人爭羨富登覽,物物豈知工剪裁。我比樊須身更老,只今學圃亦悠哉。
寒溪破曉喜相過,不怪蓬頭尚養疴。躍馬懷金君蚤晚,歷階歃備我蹉跎。詩人自與塵埃遠,病骨終慚粉澤多。別寄釣魚船上曲,要留風月伴煙蓑。
東風果來否,雪意不肯消。初疑寒作威,勢猛意反韶。玲瓏開瓊花,瑤草亦有苗。細觀如可人,玉立耿高標。
北陌爭迎丞相車,南郡新分刺史符。弩矢紛紛夾道趨,旌旗獵獵照通衢。一時冠蓋事奔走,車馬不許停斯須。賢愚貴賤俱物役,始覺名利真區區。
黃菊一何好,持觴惟爾從。名應稱晚秀,色豈為人容。正似花重九,休論月孟冬。霜威占清曉,直欲犯其鋒。
澤國盛梅雨,漲潦彌兩涘。常時侵溢患,乃復到城市。納湖迫西闉,沖突固其于。今年筑堤防,楗石細積累。
松嶺晴煙明冉冉,石橋融水暖涓涓。老翁百事無心計,只有尋春似去年。
東風桃李年年在,化國光陰日日長。試數開元到今夕,幾經繁盛幾凄涼。
江梅久矣報涂粉,籬菊傲然方鑄金。嶺外四時惟一氣,難分冬霧與秋陰。
先親膝下共游人,孤影飄零只我身。今日再來如隔工,泫然衰淚落江濱。
石漏遙空一片天,月巖之號古相傳。孤輪高潔誰為比,老樹婆娑亦宛然。山礙不容千晨見,崖侵常蝕二分偏。故知偽物誰叨時,終竟天教不十全。
夜雨傾盆搗瓦溝,檐聲洶涌碎江流。安眠一枕西窗曉,飽飯十分南畝秋。老火熏天已無跡,頻年赤地更誰憂。起來喜撥床頭甕,卻待今宵月滿樓。
出戶江山好,入門風月新。荒涼如宅舍,窘束是官身。念子豈為遠,能來端可人。笑談殊未了,催去阻重闉。
客子下水船,幽士登山屐。二事莫與謀,聊復盡此日。山房富薪水,泥墐仍紙羃。沈疴快一洗,清吹生兩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