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章上達已經旬,所乞原非為賤貧。七秩自知非久客,一心只欲作閑人。雖慚綠鬢朱顏改,卻喜清泉白石親。榮辱是非都不問,尊前且樂自由身。
先子春秋僅八旬,一生多難只安貧。豈期有子登清禁,亦復如今作老人。共羨浮榮光故里,自慚實德忝吾親。從前萬事皆逾分,只合歸休保此身。
新歲妻孥慶七旬,遍赒鄰里及孤貧。高年滿座有醉客,丐者塞涂無餒人。平日要同人喜樂,此時寧間物疏親。余生自度渾能幾,詎可徒勞負此身。
故園春到已三旬,滿目繁華未覺貧。年老得逢無事日,心閑不類有官人。戴花休管頭無那,酌酒何妨手自親。七十人生從古少,安知來歲有吾身。
憶在霜臺未六旬,嘗陳仕宦縱家貧。豈容七十不納祿,卻為斗升猶牧人。年齒幸吾今已及,官曹從此不應親。愿天許遂終焉志,養此疏慵老大身。
一年三百有余旬,舉世棲棲苦迫貧。得享安寧七十歲,已勝衰謝萬千人。好官縱使登三事,榮養何由及二親。爭似山間林下坐,無憂無毀足全身。
山居我欲避囂塵,尚覺門庭俗客頻。羨爾結茅當道左,一軒風月作閒人。
扁榜當年我命名,喜君心與跡雙清。眼前風物渾如舊,但覺庭前春草生。
指點西來海上峰,此間魑魅我能逢。果何所補身先老,豈不懷歸意已濃。騏驥群中憐短褐,龍蛇窟里倚長松。一堂四相經行處,灑掃云煙覓舊蹤。
主人誰與解春酲,百斛香醪一小亭。兀兀泠泠俱可樂,醒來還醉醉還醒。
小橋枕滄灣,一水繞清激。橫來莫知源,委去無尋跡。戲魚時度淺,好鳥忽鳴寂。堂坳隱空谾,竹樹閟寒碧。
昔人醒心處,唯恐玉山頹。我今醒心亭,正與醉為媒。醒心非醒酒,所醒遺形骸。如病得大丹,如夢忽驚回。
嚴晨一爐火,愛重如兼金。既已暖我軀,且復豫我心。因思孟東野,曲身長苦吟。何如貴公子,得意椒房深。
心跡清虛絕點塵,更無俗慮得相親。可憐一片浮云性,付與逍遙自在人。
但使心如水在槃,坐令四體自然胖。有人來問安心法,將汝心來與汝安。
法器何妨待晚成,一朝點鐵便成金。拽開鼻孔力無限,坐斷舌頭功更深。揚子江頭言在耳,靈山會上笑傳心。自憐鈍置無香氣,四十年來只似今。
未雨馀寒力尚嚴,巖前蚤見摘纖纖。初嘗似帶蓮心苦,回味寧輸崖蜜甜。渴想清香凝燕寢,更馀黃卷亂牙簽。一甌幸入春風手,微草從今價亦添。
采得蓮心苦更嚴,青裙白面退尖纖。竹軒旋碾香塵散,槐夢初回齒頰甜。況是澄泉元帶錫,自應佳句合編簽。直須陪侍揮談麈,習習清風兩腋添。
一出有百阻,吾生何太艱。問途迷野寺,積淖落前山。勢以雞晨待,聊安虎落間。濁醪無路覓,破衲與渠關。
吳翁肥遁逾七十,朮老芝荒手自鋤。惠我篇章成錦字,西鄰得伴亦堪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