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辛苦校蟲魚,晚歲雕蟲恥壯夫。自是諸生猶習氣,果然紫詔盡驅除。酒間李駕皆投筆,地下班揚亦引車。惟有少陵頑鈍叟,靜中吟撚白髭須。
云子登場賽鼓歡,村南村北盡黃冠。幾聲乾葉下碧甃,數尺瘦山浮畫欄。水落野橋魚網掛,月懸煙浦鵲枝寒。新秋愁絕他鄉客,衣帶年來如沈寬。
華堂不料著野客,菲屨底同章甫冠。鷗外翠光清醉眼,尊前爽氣動危欄。霜沉紫荇玉奩闊,風脫丹林煙髻寒。百榼香醪消萬斛,酒中跌宕賴君寬。
七十已過半,所向意不如。一官計大州,仆仆畏簡書。酒薄不可醉,歌舞見已疏。亦有淡生活,詩成自相紓。
蠅頭蝸角使人愁,貪先務勝如爭舟。隱心空逐市朝樂,著眼未省林泉幽。塵埃平時正汩沒,出處與世相沉浮。由徑反誚澹臺子,拔葵仍笑公儀休。
國步何多難,天驕據孟津。焦勞唯圣主,游說盡奸臣。再造今誰力,重圍忌太頻。風吹遷客淚,為灑屬車塵。
血灑三城渡,心寒粘罕兵。洛師聞已破,陵邑得無驚。憤切吞妖孽,悲涼托圣明。本朝仁澤厚,會復見承平。
賊馬環京洛,朝廷尚議和。傷心聞徇地,痛恨競投戈。始望全三鎮,誰謀棄兩河。群兇未葅醢,吾合老江波。
肉食貪謀己,幾成國興人。珠旒輕遺賊,玉冊忍稱臣。四海皆流涕,三軍盍奮身。不堪宗社辱,一戰靖邊塵。
壯士何憔悴,寒郊獨掩扉。有親垂素發,為客化緇衣。風雪燈生暈,塵埃劍失威。多慚佳句贈,無寥助騫飛。
大河雄勝昔常游,擁節題詩為少留。我亦華顛無用者,碧嵩清潁是歸頭。
臨淮郡事素稱繁,太守才明此典藩。每歲欲甄群吏狀,是人思出大賢門。孤生自恨方趨走,末跡無緣被薦論。異日愿公持大柄,畢身猶足望洪恩。
嚴侯才氣舊無朋,晚作江淮肉食僧。飽對風煙吐膏馥,時因節物動銷凝。君今宛是林和靖,我亦何如杜伯升。濁酒寒菹共一笑,未妨同剔課詩燈。
我生飽艱苦,初年心已衰。況今七十化,形憊聊支持。頭童漸不束,齒敗余墻圍。發落尚樂樂,齒豁良依依。
朅來江上再經年,衰病無時強自憐。屢控危衷甘屏縮,豈期優詔更留連。政平訟理曾何補,職稱民安亦偶然。雖感上恩容臥治,何如便許老林泉。
齒豁頭童已暮年,未容歸去亦堪憐。只思舊隱如元亮,寧有新詩似惠連。萬事此生渾已矣,一尊今日且陶然。宦情況復清如水,何必移封向酒泉。
縱使誠如日者言,此身只合在林泉。從今便得休官去,止有閑居十五年。
多少同年盡溘然,我今獨喜尚安全。儻延朝夕誠為幸,敢謂猶能十五年。
溯自洪都返故園,今朝倒指恰三年。舉頭但見松筠長,轉盼那知歲月遷。幸有青山長在眼,休嗟白發已垂顛。此身儻未歸黃壤,花下猶堪醉圣賢。
何處風煙似我園,且將蕭散樂余年。向來已不憂三黜,老去誰能羨九遷。門外往還惟白足,里中游舊盡華顛。竹林已是幽棲地,只恐風流愧七賢。